????若還不能,以她的年紀……該怎么辦……都道荀氏重義,夫君荀文若也是重義君子,不止娶了她,還扶助她家門庭,與潁川唐氏連宗,她十余年只有一女,卻不曾見棄。可旁人哪知她的憂恐。她是宦官養女,是養父強硬攀的這門親事,那時她尚懵懂,卻聽人說,這門親事讓名門荀氏盡受恥笑。養父去了,一族天崩,家中錦衣玉食盡被收去,淪落被鄉里欺負,她并以為意,這時候荀氏卻幫他家與潁川唐氏連宗,她也被唐氏接去,教導禮儀詩書,教導她的叔母總說她命好,叔母家的小女郎,總同她談起她出色的未婚夫婿,她看得明白她們的眼神,知道自己存在,已是夫君最大的污點。后來嫁入荀氏族中,見到如明河皓月的夫君,那樣的君子,守禮、文雅、俊美,新婚些微的甜蜜,又很快被無盡的惶恐淹沒,荀氏守族中沒有人對她無禮,但她時常看到人們掩飾不住的惋惜。對夫君荀文若的惋惜。可,她又該如何。日子,這樣過去,從潁川到了長安,夫君果如所有人期待的登上高位,依然守禮、文雅、俊美,而她卻老了,十年,十年她卻只得一女。而與潁川不同,長安,是個全然不同的地方,她不再出門,害怕自己出現就像針扎在人的眼睛里,讓人發現夫君這樣的人,卻有她這樣的妻室。她知道長安有流言說她出身不足,善妒不賢,說她性情偏僻傲慢,容貌尋常。夫君從不說什么,從不抱怨、指責,居于高位的二十二叔,也溫和有禮,荀氏族中便也沒有人說什么閑話,他們對她太好了,可她不配,她只能更加誠惶誠恐,更加無措。夫君已過而立,卻還無子,都是她的過錯。她不是沒有為夫君挑選侍妾,可夫君是守禮君子,就算去河東,她分明為他挑選了兩個美貌溫順的良家女子服侍,卻沒有一個懷孕。她知道夫君期盼著嫡子,至少要嫡長子,若是、若是這一次不是男孩……那她……唐淑憂慮的咬緊下唇。她只剩一條路,回報夫君與荀氏家族多年厚待……“放寬心些。”郭媛安慰的拍拍唐淑,“想想阿薇。”她年紀比唐氏小,卻是家中大嫂,當年唐氏新嫁,出身有些不同,她也別扭過,但十多年過去,男人們心中都是天下,常年奔波,無兒女情長,她們卻日復一日,守著家宅,相伴更長,漸漸處出情誼。同為女子,有時候,她比旁人更能體會唐氏的心情。若是,小叔文若有子,哪怕是婢生子,唐氏都能松口氣,可小叔一心想得嫡長子傳承家門……這放在別家是好事,可放在出身不堪的唐氏身上,卻成了山一樣重。她雖然心中明白,但這種話,卻不能說,說出來太不識好歹。守禮寬容,反倒是錯嗎?她有時候也想不明白。“我看二十二叔很喜歡阿薇,阿薇多乖啊。”郭媛只能這樣安慰她,“你看如今阿音如何,無論這一個是男是女,只要你好好教養,都一樣能頂立門戶。”她看著玩在一處的三個孩子,她家兩個粗笨的臭小子,和一個香甜的阿薇小姑娘。“二十二叔…”唐淑其實不太能明白同堂的這位小叔叔許多行為,卻一點不敢質疑,只慢慢斟酌道,“二十二叔不是凡人。”郭媛忍不住笑起來。她是見過荀柔小時候的,又乖又靈巧,給一塊糖吃,說話比糖還甜,聽見妯娌這個形容,實在忍不住,見她還有惶惑不安,便將少時聽得的、或見得的荀柔的趣事小聲講出來。唐淑先還有些惶恐,后來也漸漸聽住了。 “……就說八叔祖家那顆桂花,聽說在二十二叔成童(十二歲)以前,每年都要被禍害一回,桂花糕、桂花糖、桂花餅那些,都是二十二叔想出的,還美其名曰是在格物呢,說花反正也要落,吃進肚中,便不只聞過花香、看過花顏、還品過花味,這算完全格物……”“阿娘,我明日也想吃桂花糕。”郭媛正說得性起,就聽見怨種小兒子不知什么時候湊了上來。“去去去,吃什么!這時節,上哪給你找桂花!”她沒好氣揮揮手。四歲的小娃娃,委曲的扁扁嘴,倒也沒哭。“阿娘,用家中腌的桂花,給阿弟作桂花糕吧。”扎著雙丫髻的小姑娘乖巧著道。“好啊,”唐淑溫柔的點點頭,摸摸女兒的丫髻。“不過不要用完,給小叔叔留一點。”阿薇又道。唐淑忍不住望向夫君,見荀彧只回望過來,因為飲過些酒,眸中些許水潤,神色卻輕松愉悅,這才點點頭,“好,留一些給小叔叔。”“說起來,那時候,都是友若攛掇的。”荀衍飲著酒,聽著舊事,也不免叨念,“阿善那是,有五分頑皮,三分都是友若帶的,有一陣,我總覺得對不起慈明叔父,老是怕被叔父找上門,都想好應對,還想送友若到許縣去,受太丘公教導。”“那時候,總覺得太丘公家教養很穩重,后來,才覺得他家不易。”少年時總想長大,裝得成熟,真的當家作主后,再想起來,真是傻得讓人懷念。荀彧默默起身替兄長斟酒。“友若去常山也有……有四年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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