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“拜見慈明公。”荀攸緊隨其后。段煨驚得愣了一愣。他向知士人重孝,但也少見這般。“行了,起身吧,”荀爽掀起帷幔,面無表情,“公達也請起。”“唯。”荀柔從地上爬起來,父親已又將帷幔放下去了。他默不作聲,向后面以紅色錦緞裝飾的軒車,再在車前長揖,“阿姊。”“阿弟消瘦許多,可是染恙?抑是憂勞?”錦緞后露出荀采秀美的容顏,秀眉如月,眸含秋水,粼粼微光。荀柔眼眶一熱。“阿姊安心,”他低了低身,“一切無恙。”一切,都不會有問題。他回轉身,客氣向段煨道,“車架稍后再還給府上,可否?”“……啊……”段煨一驚,“這……”他得把這二位送到董公處,才算完事啊。“怎么,段將軍有什么不方便?”荀柔溫溫和和問。“……實在,實在確有不便。”段煨低頭避開,他并不想得罪太傅,“在下奉董公之命前往,實在不好交代啊。”“我迎接父親與阿姊歸家,段將軍以為不該?”荀柔側耳聽見列步行走之聲,“董公之處,柔自會解釋。”段煨正猶豫,卻見遠處兩隊步卒,皆披甲執銳,為首兩人已近,俱身材高大魁梧,乃糾糾武將。“段將軍,行個方便?”耳邊,又是荀太傅客氣的詢問。“令家與軍侯,乃結兩姓之好”段煨還要掙扎,被賈詡踢了一腳后跟,斷了話,改口,“啊,請太傅自便。”“多謝。”對面太傅還禮數周到的回禮。待對方護送車架離去,段煨這才回身賈詡,“文和,方才為何阻止我,現下如此,該如何向董公交代?”“直言就是。”賈文和道,“將軍入雒陽數月,朝中公卿,可再有如荀含光者,能與董公周旋,更令起意與之聯姻?”“荀含光比將軍更能揣摩董公心意。”賈詡捻須緩緩道,“將軍若是不放心,不如尋一外任。”他得找機會離開雒陽,這天,恐怕眼看就要變了。……車架在荀府門前停駐。荀柔謝過宋、高兩位將軍,許改日再敘,便上前侍奉父親與阿姊下車,一路引到正堂。荀爽雖受他侍奉,卻一路不發一言,待至堂中坐下,再受他拜禮,這才緩緩開口,“你近日所為,實令為父失望。”“兒……知錯。”荀柔一悚,俯首稽首。失望…… 父親說,對他失望……荀柔緊緊抿住唇,心里涌起也不知是委屈,失落,還是羞慚……“董卓何許之人?暴橫逆施,上欺天子,下害賢良,你受天恩,不圖誅賊,豈能與之為伍!”荀爽責道。“兒錯了,父親息怒。”荀柔叩首。青年低頭伏拜,一言不語,背后衣裳卻露出清瘦的輪廓,荀采擔憂的望他一眼,輕聲勸解,“司徒丁宮,司空張溫,不免刑戮,大人,阿弟在雒陽城,必已十分辛苦。”“古來已有三人成眾,曾子殺人,流言豈能相信。”“你……”荀爽心軟了。經歷過黨錮之禍,他也知雒陽形勢危急,知道幼子處境艱難。流言不可信,但那些說幼子阿附董卓,為之爪牙之聲,卻縷縷不絕,傳得到處都是。而雒陽,又不時傳出萬石、二千石,被董卓滿門俱滅的消息,讓他想起建寧元年,那場天地變色的殺戮。又憂又懼,惶惶惑惑,心緒難寧,欲書信令荀柔歸家,但天子如此信重,他又豈能讓兒子抉擇忠孝兩難,最后只能棄筆。“……上前來。”荀柔頭抵在冰涼的青磚上,聽得這一句,瞬間眼淚落下。他膝行上前,一只枯槁的手,緩緩拂過他頭頂。“……瘦矣。”蒼老的聲音微嘆。“憂慮乎?懼怖乎?辛勞乎?”“飲食不協乎?有恙未愈乎?”荀柔將頭伏在父親膝上。“《詩》曰:戰戰兢兢,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。”荀爽撫著他,輕嘆,“兒何能忘矣。”“……兒錯矣,”荀柔縱容自己短暫的沉迷于此,再抬頭,神色清明,“阿姊之婚事,恐要遲些時候,才能了斷,”他看向姐姐,“還請阿姊,稍許忍耐片時。”……“荀太傅求見。”董卓方得了段煨回報,便聽門外說荀柔上門。“這是興師問罪來了?”“請他進來。”他坐于席中,一動不動,抬首向下人示意。滿堂熏香繚繞,左右美女侍奉,董卓一身常服,靠在侍妾身上,望向大步走來,面帶薄怒的荀柔。“董公,這是何意?”不等董卓開口,對面青年又道,“我荀氏,名門望族,禮儀之家,董公欲娶我荀氏之女,既無媒妁,也無聘禮,莫非欺我家無人?”嗯?董卓坐直身。作者有話要說: 《詩經》這個典故指曾子的孝道,身體發膚,受之父母,不敢毀傷,孝之始也。第147章 推波助瀾董侯府內,一派紙醉金迷,紅暖香銷董卓曾在宮中宿過一段時日,但宮規繁瑣不得自由,太后何氏美則美矣,性子無趣,再加上朝中各種言論,他就又出來了,住進在張溫舊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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