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“你收得那什么棉花,說要用來制衣?”荀采隔著打開的窗牗,“一共紡出這一點線,只夠一張帕子,就先以此還你,待今年種得這些再看。”荀柔握著棉帕,第一次對平定涼州有了一點信心。“多謝阿姊!”“不必。”荀采“啪”一聲放下窗欞,徒留荀柔原地傻笑。朝食過后不久,前來祝賀的人馬就開始上門。金錯刀、葡萄酒、藍田美玉、楚地精漆、蜀繡齊紈、金銀器物……帶著這些昂貴的禮物上門來拜賀的,是長安城中諸般貴姓。顯而易見,當初董卓的“劫富濟貧”,并沒有損害這些大世家的家底。并不算狹窄的里巷,很被前來的車駕堵得行動艱難,幸好他家鄰里多是同族,眼看這一場景,慷慨的奉獻出自家少年、幫傭幫忙維持秩序、接引客人,這才勉強保證道路通暢,直到宮中的派來的使者,帶來數車天子的賞賜,終于將脆弱的交通擠到崩潰。堂上的公卿們大概也困囿于他的年紀,不大能拉得下臉俯身屈就,但派出族中青年才俊來展示一番存在感,卻沒什么問題。于是有請教的、有質問的、有獻詩賦的、有彈琴一曲、有挑逗……不對,這個略過,還有要挑戰他的……荀柔恍惚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通關boss,被各姓青年才俊各種角度、各種姿勢反復刷,成功者就會掉落點贊評語,或者隱藏獎勵聘書一封。為了緩解壓力,他趕忙催促著尚書臺,將種邵等人的除書趕緊下發,畢竟雖然只有三公才能開府,但二千石就能聘用秩百石的文吏,也有舉薦資格。然而,大家竟并不通雨露均沾的道理,每天沖他來的各家子弟仍然是多數,與當初在雒陽時被逢迎對比,如今真的執掌大權過后,他才感受到什么是情真意切的追捧。以至于讓他不得不到晚上才有時間出府,偷偷考核準備給他哥送去的精算小吏。除了堂上高官大姓,長安城中還有許多讀書、識字、會算,卻出生貧寒或沒落,尋路無門的普通士人。他們大多生于雒陽及附近,因為環境因素,比其他地域的普通人,更有機會受到教育,但公門難進,只能認命操持普通營生,勉強糊口,卻又被董卓驅趕著來到長安,失去舊日依仗,又沒有新的工作機會,只能眼看著困頓下去。消息是偷偷放出的,考試是晚上點著蠟燭考的,看著不靠譜的考室,居然還是有許多人來碰運氣,顯然也是被生活逼得沒辦法。荀柔靠著這一波,攢夠了一批底層干活的文書和精算,拼湊夠太尉府一般人馬,總算松了口氣,當即上表請求出征平定河東匪患。【(光熹二年)六月辛丑,柔還長安,拜太尉,總督兵事。秋七月,引兵入河東,擊河東諸匪,皆破,關中遂平。】第177章 經略河東層層疊疊的黑云,沉重的墜在頭頂,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下來。自北而來的凜冽寒風,呼嘯著穿過中條山與呂梁山之間的峽谷,帶著砂石碎屑,如同剃刀一般刮過人的臉頰,幾乎剃出血絲。關中的秋天似乎格外的短,啟程時還是灼熱難耐,轉眼就寒風咆哮。初冬十月,雖還未下雪,但關中地區的冬已顯示出其非凡的威力,與雒陽、潁川的溫潤柔和相反的冷酷、猛烈。太尉府掾吏陳群勒住馬,揮手示意身后的隊伍停止,將凍得麻木的臉探出鶴氅,望向不遠處的平陽城邑。操練的號角聲、沉重的步伐,如同烈如奔馬的風,從遠處咆哮著傳來,遼闊而雄壯。三丈高的城墻上,掛著忙碌著用黃泥糊墻的壯漢,城墻下衣衫襤褸的百姓來往推土、和泥、燒水、編席,盡力做活。一個青年官吏帶著幾個匠人在奔走指揮,兩邊袖子都高高卷起。城外數著幾根長桿,各掛著一枚半朽的首級,猙獰的警告著心懷不軌的寇匪。 平陽縣屬河東郡,位于關中通往并州的要道,是兩個月來太尉荀柔領兵,以嚴酷之勢清蕩關中匪寇的終點。自黃巾造亂以來,涼州叛軍、羌氐亂族、白波賊、匈奴、鮮卑,一遍一遍搶掠此地,讓百姓生存艱難,這次關中大小匪首,被清掃斬殺一空,關中平原,黃河以北、函關以西的大片土地,才算終于重回安穩。但清掃過后,荀柔卻并未班師回朝,而是任命各處縣令,召回百姓,分田度地,重新修整河東。“果然是唐堯舊都,民風淳樸,頗能勤懇任事。”陳群感嘆。和長安相比,此地百姓服城役也太勤勉了。正上下調度的文吏,大概是察覺身后的動靜,回過頭,露出遇見熟人的喜色,將袖子抖落,迎上來。“陳掾。”陳群連忙翻身下馬,迎上兩步,端正的施了一禮,“常君。”綴滿補丁、沾滿淤泥、衣擺凌亂,然而、然而這位隨并州逃難隊伍到長安的寒士,無甚出身,卻是被文若所薦,所以、所以……必有非常過人之處!“朝廷已允太尉表奏,拜君為平陽長,綬帶佩印、朝廷除書,此次俱一并帶來。”新任常縣令端端正正拜領了身份,雖然儀表不佳,但至少禮儀規范,這讓陳群的神色不由得緩和了幾分。“還望常縣令忠勤王政,不負天子所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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