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郭嘉臉色變了變,神色古怪的打量他,看得荀柔面色平靜的再次舉起拳,這才眉毛一挑,咚咚咚跑回去,“叔祖父,佳人難得嘛,我剛才還為遇見未來媳婦,這等人生大事,不免有點著急嘛。”“荒唐!”老者又斥了一聲?!白釉唬猴嬍衬信?,人之所大欲也。”郭嘉搖頭晃腦,“您自己早就有媳婦兒,不擔心,但侄孫這不是著急嘛,早點生出小從孫來,也好孝敬您呀。”好家伙,這年紀,又是詩經又是論語,書讀得還挺多,就讀得太多了。老頭剛才是不是笑了一下?荀柔正懷疑,再看,老先生依然是一張正直嚴肅臉,根本沒變。他抬手對荀爽二人行禮,“侄孫頑劣,讓二位賢者笑話?!薄安桓?,”荀爽和何颙一道起身回禮。“爽見過郭太尉?!庇H爹一揖到底,鄭重其事。嗯?郭太尉?居然就這么巧,他們竟就在食肆里碰見今天他們準備去拜訪的boss。郭太尉是前前……前任太尉,如今已經下野還家,成為一個經不住侄孫央求,帶他出門下館子的老頭子。東漢時期的三公,一向是天災消耗品,東漢以前,凡遇天災,皇帝要齋戒沐浴向他的天老子請罪,表示是兒子不乖,兒子干得不好,感謝您的教訓。但這一來二去的,遇到這種小冰河紀,老天總是降下天罰,這一般老百姓也得心里嘀咕,這皇帝干得多差,上天怎么老是懲罰、懲罰個沒完。所以,光武帝劉秀想出了個好主意,他讓三公替皇帝背鍋,天降罪過,就是三公沒輔佐好,撤一個下個更乖。從桓靈時期開始,天災人禍發作頻繁,三公被消耗得格外劇烈,郭太尉也是這么下課的。靈帝新上任時,朝中許多大佬在建寧初那場災變中拼沒了,廷尉郭僖就給提溜起來當太尉,沒多久,就毫無意外的因為災異被免。真是無妄之災。太尉說起來是全國軍事長官,但兵不歸他帶,將不歸他任命,他只負責顧問和監督,說是顧問,郭太尉又沒有帶兵經驗,又沒有守衛過邊疆,這職位實實在在和他沒關系。但誰讓當初孔子有一句“君子不器”呢?這個君子吧,得什么都厲害,什么都能干,就算你郭家世代廷尉,就算你是搞法律出身的,就算你沒帶兵打過仗,讓你干太尉,你也得干。等到該背鍋,就背鍋滾蛋。郭家以律令起家,家傳稱小杜律,以區別于酷烈的杜律,更注重量刑適宜,從東漢初,郭家就出廷尉,至今已經整整出了六個皇帝才第十一個呢可以說廷尉府,幾乎就是郭氏家門。結果一朝升官,眼瞅著就背鍋下臺了。當然,下了臺還是前太尉。大戶人家,門都修得比他家高闊三分。到門口下車,立即有仆從開門相迎。進入大門左側,靠圍墻邊,是直接用梁柱支撐的一間大棚屋,涂地鋪席,屋間上坐一個青年正在授課,下坐百十諸生,有端正坐聽,有握著竹簡飛筆急書,也有聽見動靜,轉頭探望。這間屋靠門邊的屋,就是塾,所謂私塾授課,就由此來。來郭家上學的諸生,就沒有不認識郭太尉的,此時紛紛拜見行禮。“當”授課的青年敲響身旁小鐘,示意下課,自己起身迎上來,只見目光全場一掃,連荀柔都光顧過,然后向郭僖和何颙二人恭敬行禮,“圖見過叔祖,見過二位長者。”圖……大耳朵圖,呸,嗯郭圖?三國演義里忒狡猾的家伙?除了那兩撇小胡子,看上去是個精神小伙。“今日是你授課?”郭僖一臉平靜問道。 “鴻兄今日出外訪友,”郭圖恭敬老實的回答,“便讓圖代課一日。”郭僖點點頭,“辛苦你了,日后讓他給你補回來?!薄安桓?,”郭圖繼續恭敬道,“我與鴻兄乃是同族兄弟,幫一幫忙是應該的,豈能再提回報?”大概是歷史濾鏡,明明是兄弟友愛的臺詞,荀柔就覺得忒虛偽真兄友弟恭,開始就沒必要提人家嘛。郭太尉看了郭圖一眼,在荀柔猜測他要說什么的時候,點了點頭道,“你說得很對?!比缓髲娜葑运磉呑哌^。?荀柔眼睛眨了眨,又眨了眨,有點忍不住想笑。上茶的時候,遇見高段位長輩,慘遭社會毒打,這是怎樣的喜劇,他都有點同情郭圖了。郭圖倒還沉得住氣,神色不變,待郭僖帶著荀爽二人走過,還躬身彎腰行禮。倒是何颙忍不住停下來問道,“你莫非是郭圖郭公則?”“不敢當,”郭圖神色姿態越顯恭謙,“正是小可?!薄肮腺t才,何其多也。”何颙贊嘆?!跋壬囐潯!惫鶊D彎腰更深了一些。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,就這歡喜涕零的表情,是不是有點夸張?還真不是夸張,郭圖順理成章加入隊伍,并收獲了族弟郭嘉一個回頭吐舌鬼臉殺。到這時候,荀柔終于確認,郭圖剛才那番是表演藝術了。這會兒伸手對郭嘉摸頭殺的郭圖,眼神表情,真情實意,完全和剛才形成鮮明對比。郭嘉再對郭圖皺了皺鼻子,發現荀柔看過來,毫不含糊的對他也來了一個,顯然意識到他不是女孩子過后,行為方式有了質的翻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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