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“客氣,不敢。”荀柔冷淡欠身。自幼教養已足夠讓他哪怕下一刻真要掏出刀捅向對面,也能禮儀周全對話應答。張讓長得并不難看,面白文秀,雖然年歲不小了,但精神旺健,眼神靈活,也難怪方才做出那些夸張姿勢,能哄住漢靈帝。不過,這也是漢靈帝愿意給他哄。事實上,荀柔已意識到,對于漢靈帝,無論他、張讓等人、朝廷公卿們、天下百姓,在他心里大概和這宮中擺設、花草并無分別。唯一不同的是,有的讓他心情好,有的讓他心情不好,心情好就給塊骨頭,心情不好就不愛搭理,僅此而已。“荀侍中至雒陽,一直不曾出門,這次得官,當宴請同僚吧,不知在下可否觍顏討一張席帖?”張讓的聲音居然也很好,并不是電視里那樣尖利刺耳,而是低柔。“抱歉得很,如今將近年關,在下得準備祭祖,恐怕讓張常侍失望了。”“啊,是老奴疏忽,”張讓心中一恨,臉上依然誠摯親切,“再過些時候,就是正月,我在宅中設宴,到那時不知侍中可愿前來?”“正月之間,正是冗事煩雜,如今恐怕不好先定下,倒時候再說。”荀柔依然不冷不熱敷衍。張讓涵養了得,竟仍然笑臉相迎,“荀侍中顧慮卻有道理,倒時候我會派人提早送上請帖,若是侍中無事,還請賞光。”所以,為啥那么多人會被宦官算計?其人已慣于忍耐和侍奉,就這表情,這模樣,誰會想到對方心里已經記了一筆,將來可能會發作?荀柔忍不住仔細端詳這位千古留名的張常侍。“荀侍中?”張讓被他看得心底發毛。荀柔正要說話,忽覺腳邊被碰了一下,低頭一看竟是一枚精致的花錦鞠球。遠處匆匆跑來幾個宦官,一見二人,先向張讓磕頭。“這是怎么啦?”張讓笑得和藹,“我記得,你們伺候皇子協?不在南宮呆著,如何跑到這里來?”“殿下正在園中蹴鞠,”小宦官連忙道,“鞠滾到此處來了。”“那要小心啊。”張讓溫和叮囑道,“我這里還有陛下差使,便不去拜見,你替我向皇子致歉一聲。”“是。”小宦官連忙伏身應諾。“荀侍中請。”張讓溫文爾雅道。“好。”荀柔頷首。風度姿儀亦是完美無缺。站在坡上一個小童,睜大眼睛,望著荀柔的背影,“你們看見了嗎?”“什么,殿下?”周圍侍從連忙躬身圍過來。“那是仙人嗎?”小童眨眨眼睛。“聽說是荀侍中。”撿鞠的小宦官連忙機靈道。“荀侍中?”小童繼續眼巴巴望著,因為樹木遮掩,連忙移動腳步,仍然望著,直到荀柔最后一片青色衣角也終于消失于宮門,“…這世上原來有這樣好看的人嗎?”… 入宮走了一圈,出仕身份有了,還白得了個侍中,論起來只能算禍福相依。童子郎,同舉孝廉一樣,屬于出仕身份,也是唯一一種,未成年出仕的途徑。只是,孝廉常有,而童子郎不常有,孝廉按人口比例選拔,童子郎則需特別推薦,通過特殊考試,才能授與當然,天子金口玉言,荀柔的考試就免了。東漢有史記載的童子郎,比“神童”還少,一只手都能數過來。有了這個,宦官們之前聲稱荀柔未冠,不能授官就不成立。侍中這個官,就很微妙了,位兩千石,按天子明碼標價,值一千萬錢。然而,侍中是個加官,類似于“許宮中行走”,并沒有實權,就…沒人買,屬于天子附贈服務,比如說一億錢買了三公,就給加個侍中顯得尊貴好看,天子榮寵這樣子。但,這個官位對于荀柔來說,就…“已經如此便罷,明年不續就是。”這要是個縣令,他都愿意,就侍中,他去續費,想花錢陪劉宏聊天?噫,不要。荀攸看著他一臉嫌棄的表情,不由莞爾,“無論如何,亦是兩千石,如叔父這般年紀,漢之以來,宗室之外,未之有也。”漢代官場還有一個默認規矩,那就是,爵位可以降,官職不可以。當過兩千石,便不會再降到千石,工作不好,最多滾蛋回家。漢代許多官員,被辭退許多回,甚至獄中一輪游,只要好好活著、熬住了,就能步步高升,正因為此。侍中不如何,但如果哪天賣官活動停止,荀柔再要入仕為官,那就是二千石起步,在中樞則是九卿,中樞以外,則是太守一級,再往下的位置,就放不下他了。若非劉宏任性,又豈能出這樣荒唐之事?然而,這又真的只是任性嗎?大將軍固然秩萬石,但大將軍府,除了軍職這等何進也動不得的官職,將軍府長史,也不過千石而已。何進用不起他了。這樣大手筆,拿二千石高官試探,也就是手握天下的皇帝,才能做得出。顯然,這個時候,漢靈帝還并沒有換儲君的打算,他只是想在何進與士族之間,埋點東西,減少將來大將軍獨霸朝綱的可能。“公達,以你之見,大將軍還會讓我教導皇子嗎?”荀柔用火鉗撥弄火堆里的薯芋,玩笑一般說道。雖然沒有烤紅薯,也沒有烤芋頭,但咱大吃貨國的薯蕷一點也不比他們差,烤起來也是又面又香。
溫馨提示:按 回車[Enter]鍵 返回書目,按 ←鍵 返回上一頁, 按 →鍵 進入下一頁,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。